芦苇道36号(www.thelu.org) ======================= 第十二章 非法行医 -------------- Jwlu 结婚两个多月后我便患了一场大病。强壮的身体这几年来经受住了无情的折磨和精神上的沉重打击,却经不起风寒的侵袭。起先重感冒,吃药打针总是不好,后来发展到了吐血,只得到省城大医院去治疗。经检查诊断,是患了肺结核。家里没有钱治,生产队也不借给我。要感谢我的大姐姐为我提供了住院的医药费和伙食费。这场病总共花去她一百五十多元钱。这些钱当时对一个农民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数字。 在我生病住院的那些日子,急坏了我母亲。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生怕我死去,每天总是掉眼泪。和我住在一起的两个哥哥也为我劳累奔波。尤其是黄慧君给了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整天陪着我在医院里,喂饭菜、端屎尿。有时间就坐在床边和我聊天,安慰我,成了我的精神支柱。出院后回到家里休养期间,什么事情都是她做。由于治疗及时和休养,半年时间我的身体就基本恢复了健康。 * * * * * 我身体刚复原,家庭经济又困难,黄慧君的二哥照顾我,带我去学医——治痔疮。这治痔疮的技术是他凭着自己医学基础刻苦钻研,多次用药物在自己的身体上试验获得成功的。他已经治好了很多肛门患者。每治好一个病人除了药费能赚二十来元钱。不过,那时他没有行医的执照,只能偷着干,尤其不能让生产队知道。 一天下午,我们两人瞒着生产队赶到莲花桥他堂姐家里。堂姐告诉我们说附近有几个痔疮病患者很想要治。可是天已经黑了,只得在他们家里先住下,等明天去看病人。 她堂姐家姓龚,是中农阶级。他们家里待人很客气。吃过晚饭后,和他们坐在一起聊起了他们的家世。自然也是一个离奇的故事。堂姐夫的父亲民国年间在新疆当了一个小小的官。堂姐夫解放前在国民党的部队里干过。那时他家有很多田产,在当地算一个富裕户。所以,作富家小姐的堂姐才嫁过去。可在一九四五年抗日战争胜利那年,堂姐夫的父亲突然病死在新疆。按过去的风俗,家里的亲人死在外面,不管有多远有多少路程都要把尸体搬运回家安葬。为了从新疆运回尸体,他们家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现钱,就卖掉了四十亩水田。白花花的银元有半箩筐。可是就在这些钱拿回家的当天晚上全部被贼偷走了。没有办法,族上和家里人一商议,钱虽然被偷,尸体不可能不运,就又卖掉四十亩水田。等把他父亲的尸体从新疆搬运回来安葬好,本来富裕的家庭就变穷了。刚好四九年一解放,土改时评阶级,他们家成了中农。堂姐说,“要不是我们家的父亲死在新疆,要不是贼人偷了那卖掉四十亩田的钱,我们家现在无疑也是地主。我们几个孩子就根本不能在外工作和读书。”我坐在旁边听了连声咐和,“偷得好,偷得好!看起来当时是祸,如今却是福了。” 第二天上午堂姐带我们到了病人家里。二哥给一个姓颜的看了病以后,就给他们动手术。我就在旁边递钳子,拿药棉花、纱布等,一边做副手一边仔细学习。我很快就学会了用注射器给病人打针,给病人上药等技能。那次因为患者的相互介绍,一共治了四个病人。我就留下给他们作护理,二哥先回去了。平时在生产队被发觉未经请假外出是要罚工分的。我因为生病,队上以为是在家休养。以后一段时间内,凡是二哥做完手术的病人都由我做护理,两个人合作得很好。经过几个月的学习和实践,我也学会了这项技术,能一个人单独操作了。 * * * * * 由于治愈率高,病人痛苦小,加上是治好病以后再兑钱,所以治病的地方就越来越宽,从乡里治到株洲去了。可是在株洲却出了大问题。刚到株洲市,先是在街道上居民家里诊。开始诊了一个碾米厂姓王的工人,做了手术三天就能上班。他到处宣传,遇到痔疮患者就大讲特讲我们治痔疮病没有痛苦,只打针不用刀切,好得快,缴费比医院便宜多了。由于这些病人的介绍,我们到了三三一国防工厂工人宿舍区,在那里诊治了几个病人。 二哥在给其中一个病人做手术时,失误引起大出血。不凑巧,这个人是厂里军管会的干部。当二哥将病人送医院救治时,厂里保卫科扣押了他。并且被他们了解到这是一起无证经营的非法医疗事故。厂里很快出动汽车把已经回家的我和另一个一起去治病的朋友段文彬抓到了株洲,关进了株洲市公安局的看守所审查组。几天以后厂保卫科提审了我们,审后作出决定,只要病人没有生命危险,恢复了健康便可以放我们回家,否则那就得判刑。这么一来我们被关在那里,看运气了。我们三个人被分开隔离关着,什么音信也不能传回家里,也不知道家里有多着急。 当时农村里的运动平静了些,但是城市的运动仍然十分激烈。公安机关每天有警车不断地把犯人送到公安局来。审查组的隔壁就是刑事科。刑事科里昼夜亮着电灯。审问犯人时皮鞭子的抽打声和被打人的喊叫声让人听了心惊肉跳。我们被关在那里,每天两餐三两米饭,吃着清水煮白菜,听着那种撕心裂肺的声音,也是度日如年。我在看守所里提心吊胆地呆过了一个月时间。感谢老天保佑,病人在医院里安然无恙,很快恢复了健康。一天下午,我和段文彬一起被叫到审查组办公室。军管会的干部对我们说,“放你们回去,但是要每人交三十斤粮票和九元钱的伙食费。”我说我们是农村里的,家里没有钱粮,诊病时没有收到钱就被抓了。他们说,那你们就写个欠条,以后寄来吧。我们写了欠条之后,每人发了一张从株洲到姜畲的汽车票。于是,我们两个人便离开了那个鬼地方。又过了一段时间,二哥才从株州放回来,因为是他为主给那个人动的手术。 * * * * * 回家以后,因为生活实在困难,为了赚钱,我和段文彬一起在家里附近又治了几个病人。结果又出了问题。因为医疗技术不高,给病人注射麻醉剂过深,引起输尿管阻塞无法排尿。我们两个人在病人家里守了一个晚上。给他注射了几次排尿的药都不行,急得要死,只得将病人送进医院。被医院发觉是非法行医,写过检讨书后,还要罚款。这治痔疮的事,吃苦受累不说,太冒风险了。回想起几次出事担惊受怕的经过,慧君劝我说,宁愿少吃两口,慢走一步,莫搞这事算了。这样我再也没去治痔疮,安心在队上出工。 - jwlu ======================= 芦苇道36号(www.thelu.org)